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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官不可以

第一章

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,不是天涯海角,不是生离死别,而是我好不容易挤上了地铁二号线,你却没挤上。

胡一下在前后左右全方位无死角夹击之下,终于扁成人肉烧饼,地铁门合上那一刻,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,朝门外的冷静挥手作别。

冷静其人,虚有其名,实际上是个极容易炸毛的小姐,此时正在门外头巴巴地看着开始向前缓行的地铁,扁嘴作哭状。

这边厢,胡一下一如既往,没心没肺地笑。

缺乏对好友同情心的报应来得很快,地铁一路行去,胡一下每每被人抢去空位,始终没个大点的落脚地。

这三寸高跟穿着,跟踩刀尖上似的,腿都快断了,她自然没工夫顾及形象,赖在角落,怎么舒服怎么来。

直发,肩上半寸的长度,浅色上衣,干净清爽,铅笔裤配红底高跟鞋,露着一截纤细脚踝,恰到好处的性感,打扮得倒是根正苗红,长得也赏心悦目,姿态却实在不敢恭维,手撑在窗上发短信,恨不得脸也贴上去。男乘客们偷偷地看,默默地叹:可惜啊可惜。

“要是我这次面试又没过,你可得接着养我哈!”

胡一下腆着笑脸盯着手机屏,在这种地方还能做到旁若无人,实属境界。

“滚!”那端闪电般回。

“我又滚回来了~”

冷小妞出了名的嘴硬心软,不一会儿就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过来:“狐狸,你放着家里的安逸不要跑这儿来是为了啥?嗯?听姐们儿一句,都到终轮面试了,你可得用心,千万别跟上次一样,面试官再帅也不准流哈喇子,听见没?”

胡一下瞬间有些垮脸,迅速按着键:你还不知道我为啥跑这来?如果不是和姓许的那茬子破事儿,姐们儿我犯得着千里迢迢躲到……

手指却在这刻生生一顿,一咬牙,前边输入的字全删了。

“你是不知道上次那老外,”胡一下逼自己去回味那些比较美妙的事,“那双眼睛……啧啧,soblue!”

冷静估计是真气着了,随后的短信,感叹号用得极销魂:“代表全国人民,鄙视你!!!!!”

胡一下哪敢再得罪,笑嘻嘻地揣回手机,继续做她的人肉烧饼去。

好不容易挨到站,胡一下从地铁口出来,一身行头早已惨不忍睹。赶紧理理头发,免得真成鸡窝。调整呼吸,然后屏一口气,抬头,望向远处地标性的写字楼。

大楼高耸入云,玻璃幕墙折射的光几近跋扈,她今早还窝在被窝里,冷小妞就千叮万嘱:S-ray的亚太总部那简直就是一传说,你到时候帮我留意一下,那里是不是真的连清洁大妈都找漂亮的有气质的?

昨个夜里胡一下跟家里通电话,老爹老生常谈,让她务必回家,胡一下也是腆着脸,借这牛叉公司的名义拒绝:“你闺女明个儿可是要去艾世瑞参加终轮面世,就等着我从那儿给你勾个精英女婿回去吧!”

想当年胡老爹靠往香港偷运白菜起家,可自从把卖白菜的钱大批大批赔进股市之后,老爹大笔一挥,胡家家训就成了:没文化,真可怕。

无奈这闺女读书厉害,却没有一点做生意的细胞,胡老爹只好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到未来女婿身上。如今闺女这么一说,立马说到他心坎里,老爹开心,胡一下暂得耳根清静,可一挂上电话,瞬间跌入无声世界的她突然就有些惆怅。

许方舟,千万别误会我是因为想和你扯上关系才来艾世瑞,你在华南分部,我在亚太总部,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,真的,真的……

往事匆匆,胡一下在地铁口驻足片刻,抬头,挺胸,去也。

进入大堂,精英气息扑面而来,黏在许方舟屁股后头做尾巴这么多年,唯一好处就是胡一下混了个不容小觑的文凭,可毕业这两年她都在爹的场子里作威作福,没一点正经的工作经验,如今混在这一堆进进出出的精英中,胡一下总觉气场不和,压力不小。

刚进电梯,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。

紧接着,又是咕噜一声。

真是屈辱。

冷小妞常说世界再大,大不过她缺的心眼,可实际上,胡一下觉得自己一直是害羞内敛的新时代好青年,如今状况,有些丢人,她还是知道默默低头的。

电梯里都是些默不作声扮深沉的主,她莫名就想念起早上没吃完的那顿早饭来,看表,时间还很早。

于是决定先去吃点东西壮胆。

往后每每回想这一天,这个本该是黄道吉日的早晨,胡一下只能叹:一失足,成千古恨哪!后话再提,只说当前,未曾预见一顿早饭将给自己未来带来多么惨烈变化的胡一下,边大步流星步出电梯,边查手机地图,找附近的馆子。

片刻之后,A餐在手,胡一下只觉阳光灿烂,人生美好。

捧着豆浆,出了饭馆,吃着煎饼果子,还哼着歌,突然——就被劫了。

别误会,被打劫的可不是她。

伴随不远处都市丽人的一声锐叫:“我的包!”一个人影就这么擦撞着胡一下的肩膀逃窜。

她被撞得连退几步,好不容易站稳,忙不迭回头张望。

小贼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的前一秒,不幸被她的目光捕捉到。

再低头看看地上躺尸的煎饼果子,心疼之余,热血劲就这么“噌”一声直窜头顶。胡一下二话不说,调头就追。

煎饼果子,只吃了一口,抢包贼,其罪当——诛!

那贼手长腿长,一眨眼功夫,险些溜得没影,胡一下最恨仗着身高优势甩她老远的人,曾经那人是许方舟,她不敢得罪,可如今这人是个贼,简直是新仇加旧恨,胡一下自然不客气,一个急刹,还没站稳,鞋已经脱了下来。

径直照着小贼后脑勺扔去。

曾几何时,除了跑步,其他运动统统不在行,铅球垒球永远扔不准,总得许方舟出面求体育老师给一个及格分的胡一下同志,这回,破天荒砸中了!

她下了狠手,小贼痛得直抱头,胡一下趁机扑过去,稳稳擒住。

小贼始料未及,当众扑街,幸好他身形矫捷,立即用手掌撑地,否则若是这脸先着地,一准得破相。他想要爬起,却怎么也起不了身,当即低咒一声,恶狠狠地扭过头去看,这才发现后腰上骑了个女人。

彼此视线毫无征兆地碰撞,他眉眼拧着,眸子墨黑,胡一下的目光险些陷进去。这地方的水土真是好到人神共愤的地步,怎么能把个小贼的皮相养得这么俊?

小贼似要说话,胡一下这才醒过神来,拽走他手里的包。

“让我起来。”小贼语气无虞,都不带喘。

即便他似乎并没有挣扎的意思,胡一下仍使劲扣着他的腰,好不容易缓过气来:“先等失主过来。”

小贼目光几变,恍悟了什么似的,上下打量胡一下,语气却仍是淡淡:“你弄错了,我……”

话音未落,立马遭袭。胡一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掌,“爷追你半条街了,还给我抵赖?”

这姿势着实尴尬,周围渐渐围了一圈看热闹的,小贼沉吟一声,“你先听我……”

“闭嘴。”又是一掌,“姐没空跟你唠嗑儿。”

胡一下坐在他腰上,穿好鞋,抬腕看看表,拿出镜子补妆。

他冷笑一声,胡一下没理会,摸手机准备报警。不料底下这小贼突然不安分起来,猛地一个翻身,胡一下没曾想这厮力气这么大,几乎要被他掀翻在地,正手忙脚乱的应付着,失主姗姗来迟。

失主与小贼两两相望,大眼瞪小眼。胡一下正要把包还过去,却听耳畔忽的一声娇叫:“抓,抓错了……”

补好了妆的胡一下照旧光鲜,那人却狼狈至极,灰头土脸地杵在她面前。气场很足的一个人,眼睛微微眯着,看起来有些阴森,语气倒是不咸不淡:“我刚逮着那个贼,你的高跟鞋就飞了过来。”

他盯得她浑身不舒服,胡一下真想告诉他,你别白费劲了,你的眼神杀不死我。苦于错在自己不好发难,只得缄口不语。

失主最是尴尬,谁曾想被抢了包不止,还被这年轻女人闯出了这么个篓子,“您这衣服的钱我来赔吧。”

男人也不客气,当即要了张纸条,写上数目。胡一下还没闹明白他想做什么,已被他劈手抽走手机。他拿她的手机拨号,她也没抗议,光注意看他手指了,心里直叹:啧啧,指节修长。

男人兜里的手机响起,他似乎笑了下,弧度不明显,笑容敛去的同时,纸条连同手机一道塞回胡一下手里。

胡一下立马哭丧起脸:原来他准备让她赔钱。

男人瞥她一眼,眉眼渐渐弯起,藏着似是而非的笑意。也不再吭声,就这样调头走了。

这人真是古怪,面部肌肉僵硬症?表情全藏在那一星一点的眸色里,累不累?胡一下暗忖着,目光从他背上撤回,展开纸条,看见那串零,心里便是一抽:好家伙!

以为自己看错,又再数一遍那串零。

胡一下的心脏是一抽再抽,“能把几万块的衣服穿出地摊货的效果,不容易啊。”

她喃喃自语着,自认已把音量降到最低,男人却听见了似的,脚下蓦然一顿,唬得胡一下赶忙收声。

好在他只停了这半秒,胡一下目送他在一众围观者的吁叹之下消失了踪影,紧紧咬唇,再不敢言语。

见义勇为果真能带来好运?还是今个儿黄道吉日,诸事皆宜?

终轮面试顺利的让胡一下觉得邪门,她端坐在那儿,正对面试桌,面试桌正中央的位置空着,名牌上写有“詹亦杨”三字:主面试官缺席。

两个副手面试官都很随和,气氛很好,胡一下觉得有戏,一出面试室就急着给冷静发短信。

进了电梯,光可鉴人的电梯壁映着她的眉开眼笑。

这边的电梯门刚关上、她的笑脸刚消失在门缝后,斜对面的电梯门就开了,颧骨擦伤的冷脸男踏着薄怒的步伐出来。

面试的队伍还在持续增长,他面无表情地从旁走过,径直进了面试室,低气压便一直延续到了面试室,两个副手见了他,立即起身来迎:“你可算来了。”

两个副手面试官见了此男都如此紧张,应试者坐在那儿,估计都快喘不过气了,所有人都没再吭声,只有冷脸男的脚步声,清晰地散播。

“面了几个?”冷脸男走到了面试桌前。

副手闻言,忙把筛选好的简历递给他:“就这些。”

他刚草草翻过第一份简历,便是一愣。

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糗状。手比脑子快一步,即刻翻回第一页,仔细看那张相片。

目光随后转到姓名栏。

胡一下?为什么不是胡亦夏?

因为熟悉的名字,他脸色一僵,因为这个女人早上令人发指的行径,他的脸色一僵再僵。脑中就这么冒出个邪恶的声音:

胡一下,咱们后会有期……

忙碌的一周。

胡一下在众多工作机会里兜兜转转,疲于应付,冷静忙着应承她那个刚步入更年期的主管,焦头烂额。好不容易挨到双休日,两个憋屈的女人相约K歌解压。

大学时代,圈子里华人不少,别的都是勤奋刻苦的孩子,只有这俩女人不务正业,厮混出了革命友谊,在一起就特能闹腾,以至于胡一下的手机响起时,她早把嗓子唱哑了。

想当年普通话都说不好的深圳妞,愣是被冷静教导出满口京片子,岂料矫枉过正,如今胡一下唱粤语歌,怎么听怎么别扭。

手机响了几遍胡一下才听见,忙把麦克风抛给冷静,从包里掏手机,匆忙之下不忘提醒:“我这首还没唱完,等我回来再切歌哈。”

冷静忙不迭点头,阳奉阴违地想着:盼星星盼月亮,终于把麦霸给盼走了。

胡一下跑出包厢,捂着另一边耳朵接电话,“喂?”这家KTV要价便宜,隔音效果自然是不负众望的差,电话那端的人估计被这边的魔音穿耳震住,顿了许久,胡一下惦记着那首high歌,扯着嗓子叫:“姐忙着呢,有话快说有屁快放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胡小姐吗?这里是,S-ray人事部。”

胡一下回到包厢,打了霜的茄子似的,冷静正喝水润嗓,见她古怪,不得不放下杯子,端正了目光观察她:“便秘啊?”摇头。

“你爸又催你回去了?”

摇头。

冷静兀自忖度着,半晌,一骨碌窜立起来;“靠!别告诉我是许——”

胡一下嗓子眼里正憋着个天大的好消息,被冷静这么一闹,比被人碰着死穴还要浑身不适,赶紧挥手让她打住:“别乱猜,是艾世瑞,通知我下周一去上班。”

冷静迅速消化她的话,欣喜之下,立马一掌过来,胡一下被拍得快要吐血,正痛得扁嘴,冷静已经咋呼开:“姐们儿你发达了,怎么还愁眉苦脸?”

“我咋觉得这么不真实呢?”

胡一下一有事情想不通就爱拧头发,当下拧得更是起劲,这没出息的样子看得冷静又是一掌拍来:“得了吧,好好做你的人事,好好往HR发展,别给姐们儿丢脸。”

这话说得在理,胡一下胳膊一挥,挥走这莫名其妙的低落感,唱歌去也。

隔周周一,胡一下踏着小高跟、穿着小西装、顶着副得瑟的小模样,上班去也。

人事部前辈把装着工作卡、通行证等等杂物的公文袋到她手里,胡一下是抱着多么憧憬的心态打开公文袋的,待看清了工作卡上的部门,就有多震惊。

“销售,九部?”

前辈事不关己,自然洒脱,拍她的肩:“好好干。”施施然去也。

上班第一天就从人事被踢到销售,这算个什么事儿?所谓前辈早就弃她而去,耍人么这是?

胡一下不禁愤愤然。站在楼层图前看了又看,找到了销售部的楼层,1-8分部占据着公司的最好楼层,胡一下感到些许欣慰,可她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,愣是没看到九部在哪儿。

无奈之下只得先乘电梯到销售部去,这人倒霉起来,喝凉水都塞牙,电梯迟迟不来一趟,胡一下索性到安全出口那儿,下楼梯。

胡同志最近太懒,没怎么运动,中途累得不行,高跟鞋“哒哒”响,脚踝震得生疼,只好哭丧着脸脱鞋子。

赤着脚没走多久,楼下隐约传来脚步声,楼道里空旷,一点动静都听得特别清楚,那脚步声越来越近,很迅速,似乎是在跑步。

胡一下撑在扶手上,透过楼梯缝隙往下看。可惜只看到个头顶。

正好奇哪路神仙和她一样这么倒霉得爬楼梯,不一会儿,那人就来到了她面前。

男人,站得比胡一下低两级台阶,个头却仍比她高。胡一下抬头看他的脸,只一眼,就愣住了。

他看见她,也是一愣。

一些糟糕的记忆顿时在脑子里游走,胡一下印象深的,除了这个人的长手长脚和似笑非笑,就只剩下这双墨黑的眼睛。

对方的目光告诉胡一下,他已经认出了她。

可他嘴上愣是什么都不说。

她是有多倒霉?穿道袍都能撞鬼。何况面前这人,脸色简直比鬼还阴。

胡一下心里敲着边鼓,这男人什么构造,跑步从来不带喘的?害她在气势上输一大截。上下扫他一眼,衬衣配西裤,袖子挽至胳膊肘,领带并没有系地很紧,一身的干练,独缺一件西装外套。

她观察他的同时,他也在看她,相比她的偷偷摸摸,他的目光放肆很多。这女人一手拎着一只鞋,光着双脚丫子,还自以为气势很足。实在让人无语。

胡一下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说两句,或者打个招呼,毕竟她还欠他西装外套的钱。犹豫要怎么开口,一回神,就看见这男人目光朝自己胸口瞄去。

因为脱了外套,又出了汗,内衣颜色隐隐透出,胡一下立即抱胸做狠恶状:“喂!看哪儿呢?”

他嘴角动了动,看不出笑没笑,只听他悠悠喃道:“粉色。”

胡一下眉色一凛。没来得及发作,这人竟已先行越过她,继续往上跑。

她心里虽正在骂骂咧咧,却没回头看他,怕生出什么事端,默默祈祷这厮快点消失。

可他脚步声刚起不久就蓦地停了。

“销售九部在地下一层。”

他音量不大,却一丝不落传进胡一下耳朵。明明是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,胡一下怎么从中听出些许,幸灾乐祸?

这回她都顾不上用脑,忙不迭回头:“你怎么……”

他站在上边的台阶连接处,不言不语,面无表情,只把下巴微微一抬,示意她胸前的工作卡。

跑步声越来越远,直至消失,胡一下独自一人,终于爆发:“靠!!!”

她的尖叫响彻楼道,还没来得及收声,便发现不远处上来了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女人。

年轻女人着实吓了一跳,刚才正边打电话边跑上楼,现下什么都忘了做,就这样呆立在原地。原本怀抱着的一摞资料,“哗啦”一声,全掉落在地。

胡一下觉得丢人,赶紧穿好鞋子,只顾一个劲地往下逃窜,也不帮忙捡捡这一地资料。

在她闪身进安全门的后一秒,吓坏了的年轻女人对着手机哭诉开来:“这个副总喜欢一边跑楼梯一边处理公务,人事部调我来做助理的,不是陪练!刚才,刚才我还碰见了个女疯子,妈!我想辞职!”

待终于身处销售九部的地界,胡一下才恍悟,那陌生男人的幸灾乐祸实在太有道理。谁能想到她胡一下,一混,就混到了公司最边缘部门?

这销售九部,简直就是待裁撤部门,比办公区域在这可怜的不见天日的负一楼还悲催的,是它隔壁竟然就是清洁队的地盘。

胡一下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气质样貌俱佳的清洁大妈们。

办公区的门关着,透过其上的玻璃视窗往内一瞧,胡一下顿时无语望天。

一个半百老头正顶着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看报纸,一个年轻女人欢乐的聊着QQ,一个年轻男人枕着本封面香艳的花花公子杂志,睡得正香——这就是她的,新同事?

大名鼎鼎的艾世瑞里,怎么会有这几个极品?

胡一下真想扭头就走,不料就在这时外头又来了一人,见她在这边探头探脑,当即扯开嗓门:“找谁呢?”

胡一下一吓,三魂丢了七魄,做贼心虚地回头,只见一个30岁上下的男人,围着条印花丝巾,双手拎满了饮料杯。

胡一下赶紧收拾好脸色:“我,路过。”

脚底抹油正准备开溜,不料这饮料男还挺眼尖,一下就瞧见了她胸前的工作卡:“哦哟,新调来我们部门啦?来来来,快进来。”

胡一下暗叫不好,脸上只剩僵笑。他却已经为她踢开了门。胡一下左思右想,一咬牙,闭着眼就跟他进了办公室。

他还真是热情,都没来得及放下满手的饮料杯就已经喧嚷开来:“眼镜爷!快看,咱九部的新鲜血液!”

眼镜爷这才把视线从报纸上移开,扶了扶厚重的眼镜,眯眼瞧瞧胡一下。

“那个,”胡一下在心里早把耶稣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个遍,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小模样倒是装得挺认真,在这些极品面前一派乖巧状,“我是胡一下,今天第一天上班,希望各位前辈……”

话音未落就被QQ女打断:“胡——亦夏是吧?你得罪谁被发配到咱九部来的?”

胡一下平时脑子转的贼快,蔫坏蔫坏的她现在却是死活接不过这话茬。QQ女料定她不懂似的,满脸惋惜地指点道:“我呢,是因为有个猪头想潜我,被我给踢了命根以后又想整死我,到处传我赖着要做他小秘,结果我就被詹执行调到这儿来了。”

胡一下一直觉得自己是装斯文的牛人,不料这QQ女更胜一筹,不说话时简直能让所有雄性生物想入非非,可这一开口,男人的遐想,统统歇菜。

胡一下不说话,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新人太嫩,这么就被唬住了。其他人自然也不客气,开了话匣子,什么都往胡一下耳朵里倒:“我呢,是因为不小心把詹部长的合同当做废纸送进了碎纸机,结果就被詹部长送进了这里。”

他方说罢,那边又开腔:“我呢,用公司电脑上黄网结果招来了黑客,半年的营销数据被黑,詹经理就直接把我丢九部这儿来了。”

这么多姓詹的?胡一下都被他们说晕了,偏偏这时,眼镜爷也来插一脚,慢条斯理收好报纸:“我呢,是自愿调到这儿的。”

他说得信誓旦旦,不料当即就被拆穿:“得了吧眼镜爷,你原来在1部混得好好的,明明就是因为你带头和6部的人抢客户,才被詹总监踢到这里的。”

眼镜爷被人呛了声,当即嚷嚷着狡辩,一室吵闹,好不销魂,胡一下耳朵都开始嗡嗡直响,怒了,再不装小白兔,当即低吼:“哥哥姐姐大爷们容我先问一句成么?!”

……

终于安静。

胡一下抹一把汗,清一清嗓:“艾世瑞不是跨国公司么,什么时候成家族企业了?别告诉我高层都姓詹。”

QQ女当即失笑,打量打量面前这只小菜鸟:“看来妹妹你和我们的情况不太相同啊。你不是被贬来的,不知道情况也正常,咱们刚才说的可都是同一个人。”

“这你就不懂了吧?咱们九部,就是为了见证某人迅速到变态的上位史而存在的。”

原本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胡一下顿时来了兴致:“詹变态全名叫啥?网上搜得到不?有他照片没?我要看我要看!”

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几人在这关键时刻,却跟商量好了似的,全都缄口不语。

饮料男对漂亮妹妹倒是一如既往的殷切,却也不告诉她答案,只把一杯咖啡递到她面前:“咱这儿的饮水机坏了几个月都没人来修,这些喝的可都是我从37楼偷运下来的,好东西,趁热喝!”

简陋的办公桌,早就应该被淘汰的旧电脑,加上四个极品同事,身处其中,胡一下除了安慰自己随遇而安,别无他法。

可是直到11点,他们仍是看报的看报,睡觉的睡觉,上网的上网,胡一下这个天生懒骨头都受不了想活动活动筋骨:“前辈,我需要做些什么?”

眼镜爷一看就是这儿的头,胡一下小心翼翼询问,眼镜爷的报纸都看一早上了,却仍停留在那一版,闻言眼都不抬,口条比说相声的还快,“没听过一句话,不做不错,多做多错吗?总之,九点十五出现,五点整消失,你要楼上那些人呢,”说着不忘煞有介事地虚空往上一指,“让他们不太感觉到你的存在,对他们不会造成威胁,他们就不会打你的小报告,公司瘦身裁员的时候就轮不到你。这样才能长长久久,做到退休!”

强大的逻辑。

胡一下只差要吐血,干脆闷头发短信:“冷静,救我。”

冷静这回倒是冷静的不得了,简简单单一个字:“滚。”

胡一下正要回,冷静那边神速地又来了一条:“别再滚回来。”

就这样安逸到快要发霉,好不容易挨到午饭时间,其他人都急着走,毕竟对普通职员来说,员工餐厅的好东西都是先到先得,饮料男还知道稍微照顾下她:“我帮你带饭?”

憋屈都憋屈饱了,胡一下哪还有胃口吃东西?她把头闷在双臂间,趴在桌上,声音懒散:“谢谢。不用。”

三个人一起离开,饭点过了,鱼贯回来,一个说:“外面下雨了。”

胡一下心里叹:老天还算有眼,知道替我掉两滴泪。

另一个说:“今天的芒果西米真难吃。”

胡一下暗自腹诽:难吃还打包一份回来?

相比之下,最后回来的QQ女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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